第91章 90

作品:《寻爱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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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岗厦东并不陌生,二年前我在街对面不远的岗厦西呆过一年时间。比·奇·中··网·首·发那是我在深圳的第二份工作一家限于在行业内发行的专业杂志社,连同社长一起加起来才五个人。社长是老郑,一个比我年纪略大的年青人。杂志社原来的办公场地设在繁华的华强北赛格科技园内,但于经营不善生存惟艰,熬了不到半年只得搬到景轩酒店后面岗厦西一处农民屋里。那是个顶层的二房一厅,一到夏天就热得像个蒸笼,铁皮屋顶晒得毕毕剥剥的响,散发着塑料和铁皮烤焦了的味道。

岗厦西有我很多的回忆。搬到了岗厦西以后,老郑这个热血沸腾激情四溢的年青人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一改过去西装领革的衣着打扮,常常穿着个大裤衩,光着个膀子,天天对着一堆账单发愁,偶尔才会口沫乱飞地跟我们其他四个没有表情的人鼓劲打气:“可别看这个地方,它会成了我们的根据地和大本营……总有一天,我们的杂志会发展成长为中国的《时代》,到那时等我们再回首往事时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没人信他,大家都嘿嘿地笑了笑。我们只想着他什么时候能将拖欠的工资早一点发下来。

我在那里度过了一段艰难、纯净而快乐的时光。郭梅梅和我经过了一番不离不弃的相守和考验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稳定。只要有空,她就会跑来跟我约会。在两居室用作仓库的屋里,在公共宿舍里,在没人的办公室里……留下了我们爱过的痕迹。

那时候,我还和一个叫孙一凡的家伙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孙一凡是个真诚、能干而又奇怪的人,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是个没钱没家没女人的“三无人员”。他在来深圳的前几年里,由于一次百年不遇的机会让他签了个大单,一下子拿到了上百万的奖金。不过他用一年的时间把它全部挥霍掉了。那时候一百万在深圳市中心可以买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米的房子。

他会画画,喜欢哲学,喜欢思考。他性格刚烈愤世嫉俗,敢于向一切的不平事叫板。我们惺惺相惜的地方在于我们有过相同的愤怒:他总是愤愤不平于岗厦的“姐”们为什么可以打得起车,而他只能坐着公交或者步行去跑业务;而我愤怒的是为什么大街上白发苍苍的有钱佬可以挽着貌美如花的女郎堂而皇之招摇过市,而我连身边的女人都养不活。

他一直将我视为知己还因为我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搭救过他,送给他几个馒头、几包乌江榨菜,请他吃过几回“清补凉”(冰冻红枣银耳汤)。其实我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我另有打算,我想用我的恩惠套出他人生的传奇经历,寻找创作畅销的素材。然而,随着我们交往的深入,关于他的人生和经历他总是三缄其口,没有向我透露过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我始终相信他终有一天会向我坦承的。

我从老郑那里“逃跑”的时候,还是他帮我放哨、提包、护送我上车的。从那里出来以后,我们又联系过几次。他老是在换工作,每份工作都做不了几个月……之后,他的手机停机了,也没有告诉我新的手机号码。我们从此失去了联系,但我时不时还会想起他。

……到了岗厦东不久后的一个周末,我旧地重游,意外地发现那个卖“清补凉”的店还在。店的楼上就是两年前我们住过的地方。那里比想象中要挤窄肮脏得多,大概是我自身的处境发生改变了导致我看世界的眼光也发生了变化。不远处有一处吃饭的地方也起了一些变化:一家门店缩了,而另一家门店扩大了。

我在那里吃了个快餐,想回味一下当初的味道,发现饭菜真的很难吃。我实在想象不出过去的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里惟一没有变化的是在巷里还一如继往地晃着光膀子的大汉和叼着香烟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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