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是有一次回家探亲，亲戚介绍的。然后我们俩就认识了。”

林明远笑着回答。

“很普通，但正因为普通，我才觉得这份感情弥足珍贵。在谈了半年后，我们决定结婚。”

“本来我一直在犹豫，是要回国发展，还是就此带你妈妈在国外定居。你妈妈的性格向来随遇而安，所以除了要远离亲戚，其它倒是没啥问题。但是有一次……不，是好几次实验，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这份工作是否真的有继续做下去的价值。”

“而真正让我打定主意的，是你的出生。我意识到，我们的生活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要带你妈妈和你，一起回国。”

“所以，我很快敲定了回国事项，当时的我害怕被人阻拦，急着要离开别人的控制和视线范围内，却忽略了发生在身边的某些异常……而结果就是，我把‘不好的东西’一起带了回来。”

林明远的脸上露出苦笑，他貌似是在反复斟酌着用词，轻声说道：

“那就是你昨天晚上看到的东西。它在现实世界中的表现，一般是某种黑色的液体。”

小姑娘点点头。

“嗯，我知道。”

不知为何，这个平淡的回应反而让林明远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男人接下去又说道：

“我第一次见到它的经历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我现在还记得那个时间点，就是在你满月的时候，我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见了它。”

头顶的灯泡一阵“吱呀”乱闪，发出电火花闪耀的响动，忽明忽暗的狭窄房间里，站在镜前的男人看到玻璃镜面上映照出他背后的景象：石油似的浪潮澎湃汹涌，顺着房间内的走廊朝着卫生间内涌入。

他一时震惊失语，这种力量根本是他无力抵抗的。关键时刻，男人一脚踢拢身后的门。等室内的灯泡的闪烁恢复正常以后，再打开门，黑潮已经消失不见了。

林明远微眯着眼，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一边说道：

“因为我在特别的地方工作，自然不会和普通人一样将这种发生在身边的事情当作是幻觉。我从那时候开始就明白，我们一家三口人，恐怕都会因为我的这次疏忽，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比我曾经预想过的被人追杀、全家被人软禁，都还要更加危险……”

“我对此十分懊恼，觉得很后悔，觉得我做出的人生选择犯了大错。”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我有想过，是不是要只离开你和你妈妈身边，那股力量就不会来找你们了，但是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个猜测不对：既然‘黑潮’一直以我为现实世界的锚点，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出现在我身边呢？”

“我得到的答案令我无法接受：一切的开始是因为你的出生，星洁，你有比我更强的身为通灵者和灵媒的天赋，换句话说，它真正盯上的……是你。”

话说到这里，林明远闭上眼睛，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才让自己心态恢复平稳。他询问道：

“到刚才为止，你还听得懂吗？”

徐向阳点点头。

不止是他。虽然缩在旁边将身体控制权强行转交给他的星洁摆明了不愿意听，但事实上，她还是能听得见对话的。

徐向阳反复通过心灵通话呼喊，直到小姑娘开始觉得不耐烦了，这才默默点头，示意自己全都听得懂。

“那就好……你听明白就好。”

卧室内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当林明远再度开口的时候，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男人眼角的皱纹堆积起来，看上去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星洁，这一切都是爸爸的错，你怎么怪我都好……都是我的错……”

徐向阳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男人，可能对方也不需要安慰，林明远之所以把憋在心底藏了好几年的所有话一股脑全部说出来，讲给自己刚上小学的女儿听，也许不是期待她能理解，而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因为他不止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林明远拿下金丝边眼镜，用两根手指挤压着眼眶，不知道是因为眼睛睁得累了，还是想让面部表情恢复平静。

而等他再度戴上眼镜的时候，却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不是星洁？”

“！！”

这个质问来得太过突然，男人的语气淡淡的，但在徐向阳听来却宛如平地起惊雷。

在冷静下来，他倒没有觉得害怕，而且本来就没有非要隐瞒的打算，只是单纯惊讶于林明远的敏锐

一般来说，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才刚刚遇见足以改变他（她）世界观的充满冲击力的事件，性格上有些改变再正常不过了，但总有人能看透表象。

而女儿脸上的一系列表情变幻，不像是孩子的成熟神态，在林明远看来无疑等同于坐实猜测。

男人的一双眉毛登时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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