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第一眼，姜月看到天花板上的莨苕花纹，还有复古石膏线。

床和枕头好软好软，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她现在就在家里，在渤艮庄园的卧室里。

姜月偏过向右。

身边空无一人，床铺整洁毫无褶皱。

姜月又转向左边，看到床边的点滴架连出一条输液管，针头就插在她的手背里。

可守在床边的人不是盛明楼，是燕迟。

“你……”姜月的唇色惨白，声音有点发哑，“怎么是你。”

“少爷刚走，公司有紧急事务。”燕迟答。

刚走？

姜月哂笑。燕迟这么说是想为盛明楼挽尊吗，谁不知道在盛明楼心里，没什么事比’s的工作更重要。

空气陷入寂静。

姜月闭上眼小憩，燕迟遵循盛明楼的命令继续守着。

原以为双方会沉默到天昏地老，没想十分钟后，燕迟突然开口：“少夫人，虽然少爷一直让我保密，但事到如今，瞒着也没有意义了。”

这番话，姜月听不懂。

她掀开眼皮斜睨燕迟，怀疑他是不是要为盛明楼说情。

“那天晚上少爷并没有开口让薛小姐上车，是我误会了少爷的意思，是我为薛小姐开的车门。”燕迟说。

果然是在为盛明楼开脱。

姜月的神情毫无波动，也没开口，就想等着看燕迟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跟在盛明楼身边多年，察言观色是必备技能。燕迟甚至都不用看姜月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信。

“如果夫人不信，我可以去调行车记录仪的监控记录。”

姜月笑笑：“不用。”

燕迟哽住。俗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指的就是当下这种情况。

“燕迟，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他有好多事情瞒着我。”姜月垂眸，声音有气无力的，“近则和薛雨溪的这件事，远则那空白的两年。他可能也没那么在乎我，所以觉得没必要和我解释……”

燕迟急道：“不是的！”

姜月望向燕迟，等着他继续说。

可燕迟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月露出悲悯的神情，打心里可怜他们这段虚无缥缈的婚姻。相亲闪婚，空白两年，又因一纸合约强行系在一起。

“如果我之前坚持离婚就好了。”姜月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至于到今天才醒悟，不过是搭伙过日子而已，我竟然还产生了真感情。”

燕迟站在床边，听着姜月轻描淡写说出‘搭伙过日子’，忍不住拳头紧握。

不是的。

绝不是这样。

燕迟深深咽了口气，不间断地说出：“三年前，’s决定在中国上市。为此，少爷亲自从英国飞回国内。签订企划案的当天，少爷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当场放弃签字，赶到了一家咖啡厅。后来’s入驻中国的企划打水漂，损失金额巨大。这笔损失，耗费了整整两年才补上。”

“老爷栽培少爷多年，就是为了让他继承’s。虽然是养子，但老爷一直对少爷视如己出。知道少爷擅自结婚后，老爷大发雷霆。”

……

往事绵长，一说就是半个小时。

听完燕迟的话，姜月的鼻尖泛红，心中酸楚难以言表。

当初盛明楼抛下一众正在开会的元老奔向咖啡厅，是因为得知她准备相亲结婚。两年，整整两年，就是为了尽快弥补错误，尽快和她再见。

好不容易补上了，好不容易回报养父的养育之恩并认同他的婚姻，回到国内却听见她说要离婚。

姜月咬住下唇，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几百遍蠢货。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

犯错是为了她，强忍思念分隔两地殚精竭虑工作到没时间联系也是为了她，最后想出成为合约夫妇更是为了她。

蠢！

什么亚洲首富啊，明明是亚洲首蠢！

“少爷在英国时候曾经想过国内打电话，每一次都拿着手机站了好久，最终一个也不敢打。”回忆起那段时间，燕迟心里只有苦涩。

燕迟知道，如果听见少夫人的声音，少爷肯定会抛下一切立马飞回来。

盛明楼肩上的担子太重。

他不得不走到终点，才能放下一切，回头拥抱她。

“别说了。”姜月双眼通红。

原来没心没肺的人不是盛明楼，是她。

燕迟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他向姜月鞠了个躬：“您好好休息，我就在门外。”说罢，退出了卧室。

轻轻合上门后，燕迟站在门柱旁，重重舒了口气。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晚上八点整，姜月又睡了一觉醒过来。

这一次，守在床头的是盛明楼。他一直牵着她的手，注视着她从睡梦中睁开眼睛：“醒了？饿不饿？我让厨房准备了鱼片粥。”

姜月摇摇头，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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