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赦令
作品:《询君意》恬儿最近有点异样.怀孕时她拼命折腾试图把胎儿堕下.可孩子出生后才短短数日.她却又难舍难分起來.等到十天后孩子被人从暴室抱走.她竟哭得声嘶力竭.自此以后日渐消瘦.形容憔悴.
而许广汉也碰上了令他头疼的事.恬儿分娩翌日一大早.刘病已便到作室來找他.这个一别大半年未见的小子.个子蹿得飞快.刘病已的到來使得许广汉郁闷了半年的心结豁然打开.他的妻子带着女儿一如既往的守在家里.只是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因为沒了收入.许夫人每日省吃俭用.靠平日的那点积蓄勉强度日.
许广汉知晓原委后更加深深自责.思虑再三终于鼓起勇气写了封书信.托人千里传书回昌邑国.寄出书信后一个多月.就在许广汉等待回音的同时.皇帝忽然下诏书宣布赦天下.
三年鬼薪的刑罚实际只服了一年不到.他的罪名在这道赦天下的诏书下抵消.当张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时.他都有些不敢置信.作室内许多刑徒不由得喜极而泣.独独恬儿沒有太多激动的表情.一脸的木讷.临走与役友们一一道别.许广汉不知道该对恬儿说些什么宽慰话合适.最后只挤了句:“赦令后.你和孩子都已无罪.你们母子总算又能团聚了.”
恬儿神情冷淡的回了句:“那孩子注定无缘做我的儿子.”
她的话说得古怪.许广汉却沒多想.事实上那天他因为太高兴.喝了点酒.心中早被即将回家的喜悦装得满满的.时辰一到.刘病已到作室接他.他兴奋得将他一把抱住.本想向以往那样把他高高举起.却不曾想只托得一托便抱不动了.
“胖了.壮了.”小时候骑在他肩膀上的那个瘦弱男孩现在已是颀身玉立的翩翩少年.
刘病已笑得神采飞扬:“我向彭祖借了马车.我保证用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回家.”
六月骄阳似火.轺车在街道上飞速奔驰.病已的驾车技术不赖.许广汉连连夸赞.绕过直城门大街.经过武库时.许广汉渐渐少了话语.坐在病已身边神情忐忑.
随着气温的攀高.尚冠里内只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不知酷暑炎热还在毒日下玩着竹马.夏蝉在树梢上叫得歇斯底里.病已将轺车停靠在门前.抢先跳下车.许广汉坐在车上踌躇不决.手心里满满的攥着汗水.
病已叩响院门.沒多久门便开了.一个身穿缯衣、年约四十上下的妇人打开门.她只瞟了车上的许广汉一眼.便马上展颜笑道:“原來是主人到了.”说着便敞开了大门.门内小径清幽.桑荫森森.一名青衣少女正手持扫帚在扫地.
许广汉本以为是女儿平君.可下了车走近方知是个陌生的女子.圆脸大眼.头梳双鬟.一脸娇憨之态.见他进门.忙慌张的丢了扫帚肃拜行礼.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许广汉纳闷.刘病已只吃吃在旁偷笑.这时堂上有道人影疾速奔下.高声喊道:“大哥.”
许广汉回头一看.不由吃得一惊.那人二十岁上下.英武魁伟.仪表堂堂.他双手发颤.愣了好半天才喊道:“是延寿.是延寿吗.”
那青年握住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是我.大哥果然还记得我.”
“延寿.真的是你.你怎么來了.”许广汉喜出望外.“长这么壮实了.我离家之时你还是个总角孩童.一晃十年你居然这么大了.”
许延寿拉着兄长的手.笑道:“收到你的书信后.全家寝食难安.二哥放心不下.便让我亲自走这一趟來看看大哥.前几日才到的.正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见一次哥哥的面.可巧天子为贺圣躬康泰颁下赦令.你我兄弟居然有幸就此团圆.”他越说越激动.许广汉却早已泪流满面.哽咽得说不出话來.
许夫人站在许延寿的身后.目光痴痴的望着自己的夫君.嘴角微微颤抖.喜极而泣.
刘病已站在一旁.正看得高兴.平君过來扯了扯他的袖子.低低说:“你來.”
两人來到二楼的一间空房.许平君红着脸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
“三叔说要把婢女仆妇留在这里.母亲原本不肯.可三叔说我出嫁的时候不能沒有陪嫁婢女.许家在昌邑也算是大门大户.女子出嫁不能这么寒酸.”
刘病已哼了声.懒洋洋的说:“那很好啊.”
“可……可是……”
“可是什么.”
“我在家一直是一个人.突然间多了个婢女在身边服侍.好不习惯.”
“你沒见王意身边总是婢女仆人围了一大群吗.大户人家的女子本该如此.”
平君为难道:“我不知道该喊她什么.她年纪和我一般大.”
“喊她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姐姐妹妹的攀交情不成.婢女而已.你直呼她的名字即可.”
“可她说她沒名字.让我给她取一个.”
“怎会沒名字.”
平君笑道:“她倒有个贱名儿.可我觉得叫不出口.”
“叫什么.”
“小彘.”
病已正拿了柄羽扇使劲给自己扇风纳凉.听了这话.不但沒笑反而皱眉道:“这名字的确不好.还是改了吧.”
平君不察.仍是笑道:“就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怎么有人叫这样的名儿.”
病已难得正经的绷起脸.拿羽扇指着她的鼻尖:“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别到外头去乱说.”
轻软的羽毛擦着她的鼻尖.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为什么.”
“真是笨.”羽扇随即拍在她的头顶.虽然一点都不疼.可她还是恼怒的劈手将扇子夺了过來.病已沒跟她争抢.只是一本正经的告诉她.“因为我的曾祖父小时候就叫这个名儿.”
平君起初尚未意识到更深层的东西.只是淡淡的“哦”了声.过得片刻.见病已牢牢的逼视着自己.双目炯炯有神.她才恍然大悟.指着他吱吱唔唔的道:“你……你的曾祖父不就是……”
病已咧嘴一笑:“正是先帝呢.”
平君吐了吐舌头:“怎么真有人取这名儿.”说完.自己忍不住噗嗤一笑.
病已道:“别笑.这事很正经.记得我幼时刚学写字.澓先生曾再三叮嘱.哪些字是需要避讳.万万不可随意书写的.”
平君娇嗔:“我又不会写字.管那些做什么.”
病已笑得欢畅.十分起劲的卖弄起自己的学识來:“你不懂我可以教你啊.先帝单名彻.民间逢‘彻’字需避讳‘通’字;现今的天子单名弗.逢‘弗’字即避上讳.改称‘不’字.你切切记得.以后别乱用‘弗’字.这可是重罪.”
光用说还不够.他又取來平时练字用的沙盘.用细竹棍在沙面上写下“彻”字与“弗”字.平君虽沒读过书.对文字的悟性倒是极高.因为害怕犯罪入狱.所以将这两个字更加用心的牢牢记住.
两人正聊得起劲.门外婢女很小声的叩门:“姑娘.夫人让公子与姑娘下楼用膳.”
许平君用手肘轻轻撞了病已下.病已沉吟片刻.在沙盘上写下一个字:“诗经有云:‘无言不雠.无德不报.’得人恩惠千年记.既是你叔叔送你的婢女.以后就叫许惠吧.” 询君意 最新章节4、赦令,网址:http://www.cxzww.cc/chapter/w9bs_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