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走马(1/3)
作品:《询君意》元凤二年的下半年匈奴与汉朝的关系都处在一种缓和的亲密状态.匈奴人和亲的意愿越來越明显.边境上难得呈现一派祥和.而汉朝国内政局平稳.扫除乱党后又赦天下.民心渐稳.这种局面一直维持到了元凤三年的正月.这年的春日.符节令眭弘向皇帝上了一道奏书.称泰山上有大石自行竖立.上林苑内有枯死的柳树逢春抽芽.虫子把柳叶咬出了五个字公孙病已立.
眭弘大胆奏言.希望皇帝能顺应天意.物色贤能.退位让贤.这封奏书在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眭弘被冠上妖言惑众的罪名处死.
这个风波未过.汉廷侦得讯息.匈奴单于意图发兵侵占酒泉、张掖两地.霍光以皇帝的名义下诏勒令边境严防警备.沒多久匈奴右贤王、犁汙王四千铁骑分成三队.侵入日勒、屋兰、番和三地.烧杀抢掠.张掖太守、属国都尉发兵还击.平稳了沒多久的边境上再度燃起火线.
霍光忙于战事.朝堂内外对于眭弘的放肆言论颇有议论.只是他实在无心顾及良多.这事虽然极力压制.能瞒得过京畿百姓.却躲不过臣公们的腹诽.
“病已哥哥.”平君踮起脚尖将洗干净的衣裳晾在竹竿上.见刘病已穿堂而过正要出去.便大声叫道.“过來搭把手.”
春寒陡峭.天气尚未回暖.井水仍是冰冷刺骨.她的双手冻得血红.井台边正卖力的打水搓洗衣物的许惠抬起头.一连迭声的喊:“姑娘你放着.让奴婢來……”
病已回头只瞧了一眼.冲平君笑了笑.拔腿就走.
平君嗔怒:“病已哥哥”冲上去一把拽住他.“过來帮我把衣裳晾上去.”
病已甩手挣开.用破锣似的嗓音沙哑的说:“我得赶着去先生那读书.”
“你又胡扯.打量我真不知道你在外头干什么好事呢.”她一瞪眼.继续拽住他的胳膊.十四岁的刘病已身高已与她父亲相差无几.她这个才七尺高的个头跟他一比.明显要吃亏许多.
病已不理她.一脸焦急的望向门外:“放开.”
平君叫道:“不放.你哪里是去念书.你是跟着张彭祖那些人一块儿去斗鸡走马……”
“唉.唉……”他急得想伸手去捂她的嘴.“我只是去凑个热闹.我又沒赌钱.”
“你少哄我.即便不赌钱.你在边上瞧着.可着劲的喊.难道还不得坏了你的嗓子.你忘了宫里的太医是怎么叮嘱的.你现在正是换嗓子的时候.如果不好好养着.以后可就得一辈子破锣……”
“真啰嗦.张公和许叔叔两个整天在我耳边念叨.好容易从宫里逃出來.你又來烦我.”他的声音哑得沒法入耳.这会儿说得急了.更加刺耳难听.
许惠见他俩争执.吓得沒了主意.她在这个家里只待了一年.不晓得这对亲如兄妹的少年以前是如何相处的.起初见他俩关系的确融洽.一家子和和美美.后來也不知怎么了.刘公子年岁渐长.竟与自家的姑娘生分了似的.凭姑娘“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他.他也再沒了以往的好性情.姑娘不喜欢的事他偏要对着干.姑娘喜欢的事他却一件都不干.就好比为了这斗鸡走马的荒唐事.姑娘可真沒少伤心.
“不许去.不许去.我不许你去.”
“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着我.”吵到最后.话却是越说越重.
许平君气得直哆嗦:“我是……我是你妹……”
“别说你不是我妹妹.就算是.你见过妹妹管教兄长的吗.有你这样沒尊沒卑、沒上沒下.不懂礼数的妹妹吗.”
论嘴皮子.打小许平君就沒占过上风.可就是面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兄长”.她气得极点.头脑一热.积累久已的怨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是啊.我沒你读的书多.你学了几年的学问.满腹的《诗经》、《论语》、《孝经》.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你比我能耐……你有那能耐为什么不好好谋求上进.偏要跟那些个世家子弟厮混.现在书也不好好读了.整天满脑子算计着谁家养的马跑得快.谁家养的鸡斗得狠.幸亏你是沒钱饲弄良驹.你要有匹好马.你还不天天跟人去玩赛马赌钱哪.”
刘病已沉下脸來.用力掰她的手.平君十指原本被冻得通红.又粗又肿.这会儿被他使劲掰开.更是疼得犹如针刺.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倔强的紧抓不放.嘴里不停的说:“你是皇孙贵胄不假.但你真以为自己就和他们一样了吗.他们有大把的金钱、大把的俸禄、大把的采邑.可以供他们肆意挥霍玩耍.尽情享乐.世世代代不愁生计.可你有什么.你空有一个皇族的宗籍罢了.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说够了沒有”一声厉喝.刘病已暴怒的将她使劲推开.她再也站立不稳.连退两步后跌倒在地.刘病已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拂袖而走.
几乎是用狂奔的方式冲出了许家的宅院.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张彭祖见他从门里出來.本打算招呼他上车.可谁曾想他头也沒抬的直接往闾里的大门奔去.
“这小子.又疯了吧.”他赶紧驾着车追了上去.边赶车边喊.“病已.你搞什么.上车啊.”
刘病已只是埋头疾跑.不理不睬.张彭祖狠狠抽了一鞭子.加快速度赶超.将他在门口截停下來.
“你又怎么了.最近总是稀奇古怪的.脾气就和你那破嗓子一样.越來越糟.”
说话间刘病已突然跃上马车.一把夺过鞭子.狠狠的在马臀上抽了一记.
“有气别冲我的马撒……”
“那个女子.越來越唠叨了.居然敢像她母亲似的斥责我.真是沒大沒小.”他忿忿的抱怨.
张彭祖乜眼一笑:“哟.这是在说平君哪.你少跟我來这一套啊.她人前人后追着你一张口就是‘哥哥’.你还想人家怎么尊敬你.”
病已不耐道:“这么想当哥哥你当去啊.”
“我倒是想呢.你瞧我从小待她也不薄.有好东西留她一份儿.有好玩的还带她出去一块儿玩.可你见她正正经经喊过我一声哥哥沒.你就别身在福中不惜福吧.”
“我现在就是忒烦她.这两年真不知道她哪不对劲了.哥哥哥哥叫得越來越顺溜了.搞得我浑身不舒服.”
张彭祖纳闷了:“我倒觉得不对劲的人是你.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哪样儿不依着你了.这么温顺听话的妹妹.你上哪找去.我沒妹妹.家里有个比平君才小一岁的侄女.可我连亲近她的机会都沒有.每次见了我总是冷冰冰的绷着个脸.躲我跟耗子躲猫似的.”
病已仍是不解气.郁郁寡欢.彭祖推他.“你倒是赶紧的吧.今天不同往日.是少府徐仁替丞相田千秋做东设筵.元日朝贺好些诸侯王还沒归国.宴后少不得会赛马作乐.你想想.诸侯王豢养的马匹.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宝马.有好些都是千金难得的好脚力.甚至还有从匈奴买來的匈奴马.这样的马搁在一处竞相驰逐.该是何等的热闹.”
刘病已一听也兴奋起來.将方才的不快统统丢到脑后.抓紧马鞭.加紧催马赶路.
到了丞相府.张彭祖递了贺金和自己的名刺.门前负责接待的下人将两人领到堂下的一个角落.安排食案.过后等食物端上來后便再无人照应二人.刘病已和张彭祖二人这几年也在各处做过客.吃过饭.虽说沒有太高的礼遇.但也从未这般受人冷落的.一时胸中憋着的怨气又升了起來.草草吃了两口便把木箸搁下了.
张彭祖奇道:“你怎么不吃了.我可是沒少出钱.好歹得吃够本吧.”
病已翻白眼:“沒少出钱就让我们坐在这里.连上堂的资格都沒有么.”
张彭祖一愣.随即笑道:“这是丞相府啊.你当是平时我们瞎混的地方.今天出來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开开眼界.我可算倾其所有了.除了留下一部分等会儿用作赌资外.可是把腊日得到的腊钱都拿出來了.今天能在这里登堂入室者只怕只有各国的藩王了.你有什么可不平的.沒见到左右陪坐的都是诸侯吗.身份比我俩只高不低.”
他吃吃的闷笑.病已心气稍平.取來酒水.满满的斟了一卮.仰头喝尽.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堂上的歌舞伎才唱罢歇舞.耍杂耍的上來又舞弄了一阵.这场盛宴才算正式结束.看看日头已近申时.于是逐渐有宾客三三两两的散场.张彭祖向左右一打听.立即拉着病已起身:“快.快.灞上.”
驾马车从宣平门出长安城.一路上车辆众多.不是双马便是三马马车.飞快的将张彭祖和刘病已抛在后面.等到了灞上.旌旗迎风剌剌.车辆如帜.华盖如云.彭祖和病已两个皆是吃了一惊.在诸侯贵戚中厮混惯的二人也从未见过这等庞大的场面.单看各家在空地上划的地方.临时搭建的帐篷、帷幕便可大致了解这些人都是大有來历.非同小可.
“河间、广陵、赵、中山、临江、江都、昌邑、胶东、清河、常山……”辨识各处旌旗上写着的王号.张彭祖连连乍舌.“只这么粗略一数.孝景皇帝的子嗣可大致到齐了啊.”
汉家社稷建立一百二十八年.
自高祖皇帝定下非刘姓不封王的规矩起.
历经孝惠皇帝、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孝武皇帝、今上.
迄今已是五代六个皇帝.
刘姓子嗣遍布天下.
诸侯藩王无数.
周朝起创下分封制.
秦朝改作郡县制.
到汉高祖时两种制度并存. 询君意 最新章节6、走马,网址:http://www.cxzww.cc/chapter/w9bs_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