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吃得正香的唐刈冲我哈哈笑笑，筷子点着一碟蚕豆说：“两位来晚了啊，没看到我们询儿大显身手，抓个鬼魂对他来说就跟这一样，小菜一碟！那个张什么然，怎么样，老诚实实坐这儿了吧？”

我问：“你能看到？”

唐刈挠着肚皮摇头，江询插一句：“我可以。”

我早该知道，在他夸一副好皮囊时，我就该猜得到。

江询依旧笑着，“我早说过，我们是一类人。”

“那我倒还真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招来的魂，听你朋友这话，似乎不难？”

“是不难。”江询出乎意料的坦荡，站起来说：“从你手下招走一个魂，比我想象的简略不少。”

“嘿！江询，你说什么呢！”唐刈屁股上点了火似的从凳子上弹起来，瞪着眼使劲儿使眼色，急得鼻孔也张开，活像头鼻子喷气的驴。

“没措施啊，人看出来了，我们露馅了。”江询一耸肩膀，淡笑道：“坦率从宽，他们可不好对付。”

唐刈支吾几声，一屁股坐回往，“我们来之前你可是拍着胸脯打包票说这事儿能成，抢个逝众人魂还被创造了，我看我们能囫囵个儿出这镇子就不错。”

“放心，一块膘也少不了你。”

江询让出地位来，偏头示意我们坐，子未先坐到了他旁边，警惕地把我们两人隔开。江询让陈伯撤了小碟上正菜，对我说：“魂魄是我招来的，让你们犯了忌讳不假，不过我有个疑问。你们做白事，都是无论缘由，只要不肯走就强行施法渡魂？”

“这次情况特别。”子未答道：“平时能解决的，师父都会帮忙。”

江询看着我，我说：“我只是个木匠，能帮的帮，但毕竟能力有限，做的是阴事，干涉不了人事。”

“所以你就让她流着血泪进循环？”

我一愣，“血泪？”

江询不解，“怎么？你看不到？”

我看向张倩然，她眼角果然还残留着一抹泪痕，只是在我眼里那是透明的灰白，当时在厅堂里，我只看着她在哭，倘若江询说的是真的，她那时，流的是血？

沈记《尸魂录》记载，“魂目两行泪，不舍人世间，血气再沾颜，身前六月雪。”字面意思很简略，魂魄双目流血，生前必有大冤。冤气虽不会害人，但不追其源，除非变成怨气，否则是散不往的。张倩然眼里到现在还残有血迹，她逝世得冤枉，至今不甘，还在逃离循环道。

看着她，我又想起一件事来，问江询：“你在抬棺前就把她收了起来，她一直在你身边，对吗？”

江询点头，四周静了一静，子未悄声问我：“那我们出殡时，压棺的是谁？还有岩壁上的石头，怎么会平白掉下来？”

我没答复，顿了顿，问江询：“能不能让她开口？”

鬼魂是可以说话的，只是张倩然此时看起来明显的不对劲儿。

江询意料中的摇了摇头，“被拔了舌头，鼓膜破了，耳朵里的骨头全抽断封逝世了，她现在说不了也听不到。”

我浑身一阵恶冷，鬼魂与人一样，彼此之间也会有奋斗，在不影响尸身的情况下损她魂魄，除了有道行的人之外，她的同类，阴魂也能做到。

张倩然原定埋葬的处所是东盐镇的祖坟，除了外来者（嫁娶进赘者也算，但当地出身的子女不算），本地人逝世后都是葬在那里。我们出殡路上那一出，怕不是怨气压棺，而是阴魂拦路，不让她进祖坟。

张倩然的父亲是东盐镇人，母亲不是，但她是在东盐镇里出身的，理应进祖坟，这点没有疑问。

“江询，你就干脆给个解决措施吧，早点完事，我们还有别的要办。”唐刈一口干了杯里的酒，斗志满满。

江询说：“现在没什么线索，不知道事情的起源，暂时没措施，只能等。”

唐刈问：“等什么？”

“下一步的发展，或者，成果的涌现，事情产生总有它的目标。”

“会涌现什么成果？”子未看向我，唐刈看着江询。

我们都摇头，子未问：“最坏的一个呢？”

我看一眼江询，与他同时开了口：“阴时遮日，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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