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宗亲(1/2)

作品:《询君意

刘高将双腿牢牢的夹住马腹.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前方.胯下的坐骑跑起來上下颠动.他却像座铁塔似的纹丝不动.身边的马夫逐渐落后一个马首.耳边叫嚣着众人的喝彩.

这一轮下來.又是赵王完胜.刘高从马背上跳了下來.赵王府的马夫马上将马牵走.仆从递上水盌、手巾.他随手擦完汗.长长的嘘了口气.

得意的刘尊正在与人高声寒暄.落败方有怨怼不平的.也有毫不在意的.刘高正打算回自家的帐篷休息.对面迎上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一位衣着光鲜的少年.今日到会的皆是非富即贵之人.像这样的少年随便走走便能遇上一大把.让刘高觉得惊异的不是这少年通身的贵气.而是他的长相.那张脸灿若皎月.双眸顾盼神飞.唇角勾起时露出一排细如碎玉的贝齿.似嗔似笑.

刘高尚处震惊之态.对面的少年携了随从已大摇大摆的向他走來.既不抱拳作揖也不互通姓名.劈头便问:“你便是赵王刘尊的弟弟刘高.”

口气太狂.狂到刘高当场便心生厌恶.可那少年长得实在好看.特别是那双琥珀色的琉璃双瞳.勾魂夺魄.叫人移不开眼.

“正是.”刘高拱起手.犹豫着要不要作揖行礼.刘氏宗亲大聚会的场合的确热闹.只一点令人很难适应.在彼此陌生的情况下.实在摸不清对方的辈分.尊卑如果搞错了.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宗正那里只怕不好交代.

刘高正等着对方报上名号.沒想到那少年冲他一笑.朗声道:“你骑术不错.有沒有兴趣跟我赛一场.”

刘高心里不大瞧得起他.只因对方脂粉味太浓.虽说都是锦衣玉食下长大的同龄人.但他向來喜好游侠风骨.名士风流.素來不喜太过柔弱的男子.又见对方的行为实在无礼.便不再想搭理他.直接绕过那些人带着自己的仆从走了.

“哦年瞪大眼睛.扭过头追寻刘高的背影.“他脾气还挺大嘛.”

边上有人劝道:“大王还是回台上观赛吧.这里人太多.挤出个好歹來可了不得.”

刘尊连胜两场.到了第三场却只是让马夫上场.凭借着马的好脚力.又博了个好彩.之后几场他不再让马下场.只是自己押押赌注.有输有赢.倒也玩得趣味盎然.时辰差不多的时候.身边的郎官提醒他.该返回长安了.他正有意下令收拾行囊回郡国府邸.那边有个面生的少年郎手里捧着一片木牍跑了过來.跪在高台下朗声说:“昌邑王命仆送交书函与赵王.”

他命人收了木牍.看过后哈哈一笑.扭头对身边已经换好衣裳的刘高说:“我们的这位王弟倒也有点意思.他为了结交你我.特意送钱來了.”

刘高挑眉:“怎么说.”

“他下注一千斤金让我和他赛马.不过前提是由你驾驭.”

一千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刘高淡淡一笑:“都说孝武皇帝生前最宠爱孝武皇后.对她的子嗣更是封赏颇厚.既然刘贺愿意给哥哥送钱.哥哥岂有不收之理.”

刘尊大笑.刘高退下重新去换上简便的襜褕骑装.赛场的起跑点上围了很多人.刘高策马靠近时.那些仆从纷纷让开路.刘高眼前陡然一亮.一个身穿深红衣裳的少年骑在一匹乌骓上.束发的带子随风飘扬.红黑交映.那少年回眸冲他一笑.秀美匀净的面庞容光焕发.一股言语难以形容的王者气派迎面迫來.令人望而生畏.

刘高随即认出那个少年正是方才邂逅的无礼之徒.这会儿上了马.倒是将他原有的嬴弱柔美之气尽数摒弃.显得格外英气勃勃.叫人惊叹.

“你……”

他在马上拱手为礼:“足下骑术高明.惹得我技痒难忍啊.”

对方极有可能也是王族贵胄.刘高虽对他的态度不甚满意.却也不好失了礼数.这时场中一通鼓响.十余匹马皆在骑手的驾驭下各自站立到位.刘高不敢大意.一声号角吹响.他用力一夹马腹.首当其冲的跑了出去.

尘土飞扬.呐喊高喝.刘高很快策马跑出了围观场地.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回程的木桩已经近在咫尺.他及时勒了马缰.试图调转马首绕过木桩.恰在此时.忽然有团火影擦身而过.险些撞到他的胳膊.他的坐骑却受惊撂起蹶子.连连嘶鸣.若非他骑术精湛.早被摔下马來.只这么缓得一缓.那团火影已越过他抢先绕过木桩.

“承让了.”少年的笑容在晚霞的映衬下异常夺目.他只说了这三个字.身形却未有丝毫的停顿.如离弦之箭般向着來时的路射了出去.

刘高又羞又气.奋起直追.可偏偏落后十丈之距.任凭他将马鞭抽得多响多疾.终是无济.

这是他今日输的第一场.也是他人生里输的唯一一场.而且还是输给他瞧不起的那种柔弱男人.那种恼羞愤慨令他血脉贲张.恨不能当场拔出长剑与那人來场生死决斗.

看到前方的乌骓跑过终点时他的确抱有这样的念头.恨不能一剑杀了那个少年.可等他到终点.却听见无数人高喊着:“昌邑王胜出.”

他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是念头是那少年乃刘贺的亲信.可下一刻他便看到那少年含笑來到他的马前.仰头望向他.作揖为礼:“贺谨谢从兄承情.”

眼见天色已晚.这场盛宴也终到了散席的时刻.可谁都沒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逐渐散去的人群里忽然起了骚动.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霹雳般炸出的一声厉喝:“跸”

无数的羽林卫从西面跑了來.团团将赛场围住.一度混乱的场面很快便被这支奇兵控制住.又大约过了一刻时.钟磬礼乐声漫漫响起.天子仪仗开道.奉车都尉金赏驾驭着六马玉辂在前.驸马都尉金建驾驭着六马乘舆随后.拉着玉辂和乘舆的皆是六匹一模一样的雪白神马.马鬃与马尾染成朱色.马面上罩着镂金饰物.马腹和马颈上披挂的带子缠绕着十二匝的朱色双丝细绢.象牙制成马勒.

朱红色的双重车轮.碾压在平坦的驰道上.覆满金箔的车厢在晚霞的映照下.金光烁烁.车轼上雕刻着虎型纹饰.车轭上雕刻着龙首衔接.左右各置一个吉祥筒.金雀立于车横.车辀上雕刻鹿头龙纹.羽饰华盖.车四周竖起太常旗幡.幡尾飘扬着十二条九仞飘带.长可曳地.太常旗面上绣着象征着上天光明的日月和升腾的飞龙.在六马的奔腾下顺风飘曳.猎猎作响.

玉辂和乘舆的两旁.黄门内侍高擎朱色旗幡、牦尾垂饰.郎卫随扈.仪仗的最后还有笙鼓乐师.浩浩荡荡近千人的仪仗一到.场中顿时鸦雀无声.金赏立于玉辂之上.驾驭着六马缓缓驰入.

“陛下万岁.”忽喇喇.人跪了一地.稽首接驾.

众人的目光都盯住了玉辂.可金安上却快速走到乘舆尾部.掀开帘帷.皇帝从车厢内探出头來.底下早有黄门跪伏.皇帝足踏其背.扶着金安上的手.缓缓下了车.

“都起身吧.这不是在前殿.无需刻意拘礼.”

无论玉辂还是乘舆.皆是天子之乘.两车一主一副.出行时如果不是亲近之人.谁也搞不清皇帝到底乘坐的是哪一辆.

众人都道:“谢陛下.”起身后哪敢再像刚才那般肆意喧哗.都大气不敢喘一声.只几个年长的藩王上前说话.

因怕皇帝吹了冷风.金安上又指使着黄门从随行的辎车上搬來了屏风榻.皇帝上高台升坐屏风榻.见场下冷清.众人无语.不由笑道:“朕來的不是时候啊.这便散了不成.”

诸侯王们忙谦笑着否认.

皇帝又问:“那今天谁是赢家.”

徐仁回禀道:“方才一场是昌邑王胜了.”

皇帝一听便叫刘贺上前.刘贺衣裳未换.仍是一身短衣装束.到了皇帝跟前.拜道:“臣衣容不整.望陛下恕罪.”

皇帝笑道:“听说你赢了马.见你这装束.难不成还是你亲自骑驭了.”

刘贺也不谦让.直言道:“正是.”

皇帝点了点头.召來金安上嘱咐几句.而后对刘贺说:“正月里也难得大家聚在一起玩得热闹.朕也凑一份子.杜延年.你挑上几匹良驹.和诸位王侯们比上一场.朕要看看朕养的马是不是都是废物.”

众人面面相觑.和皇帝赛马谁敢赢.

刘贺却笑道:“陛下.我们赛马可是讲求彩头的.”

皇帝闻言一愣.转瞬了然:“既如此.朕便出个一万金吧.让金赏替朕驭马比试.”

刘病已是在那声跸喝后被羽林卫轰出中心地带的.虽然他心有不甘.但张彭祖却比羽林卫还心急的将他拖回了马车.

“真了不得了.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连皇帝都出來了.”张彭祖乍舌.一会儿又哭丧着脸说.“真沒想到刘高会输.我们好容易赢來的钱这下全沒了.”

“那匹黑马的主人是谁.”

“昌邑王刘贺的.”张彭祖补了句.“刘贺是孝武皇帝的孙子.天子的侄子.算起來也是你的堂叔.赵王刘尊兄弟则是孝景皇帝的曾孙.论辈分三人虽是平辈.但是和当今天子论起亲疏.到底差了些.”

孝景帝的曾孙……刘病已咬紧牙关不吭声.他这个孝武皇帝的曾孙.居然连孝景皇帝的曾孙还不如.人家至少也是个大王.而自己却连个侯爵都不是.所以皇帝一來.他立即被清理出场.

“你在想什么.别让马跑到路边去吃草啊.”

“吁吁”他回过神.才发现马拉着车噔噔噔的跑向路边的青草地.忙一竿子挥了出去.

“让让让”身后有辆马车本想超过他们.却沒有料到他们会突然拐向一边.车夫收势不及.砰的声两车撞在一起.张彭祖沒站稳.一个跟斗栽了下去.在草地上连打了两个滚.

“会不会驾车呀你.”那车夫站在车驾上.怒而相斥. 询君意 最新章节7、宗亲,网址:http://www.cxzww.cc/chapter/w9bs_34